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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在铁轨道上徐徐缓行，宜城是丘陵地区，列车行驶时，如乘船一样有细微的摇晃感。

车窗外是远离城市的田野，郊区。夜晚时分，几栋如麻将牌一般大小的房屋亮着灯火，在静谧的山林野树里，静静伫立着。

车里开了空调，车厢与车厢之间连接处，投屏上滚动着…时速146km/时，车内气温28度。

车厢207号，门外靠着窗边的是一张圆形的白色小方桌，两边有同色的靠背椅。

乐童支着下巴，看漫画。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坐在对面的尹则灵说：“小灵，北城漫展你去不去啊？”

乐童也迷二次元，和七月一样。

尹则灵专注在手机屏幕，一时没听见她的话。

她双手端着手机，咬着下嘴唇内侧的软肉，一字一字地在微信聊天界面上打出两个字。

【不行】

乐童看她眼都没抬，又提了提嗓子说：“小灵。”

尹则灵如突然被唤醒一样震得一颤，赶紧回：“哎…”

乐童合上了漫画书，盯着她这副明明应了声，还继续看着手机不看她的脸的分神样。

轻轻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我看你是中邪了。”

尹则灵又快速打出一句话。

【不说了。】

打完后，就放下手机，很认真地看着乐童，说：“你说吧，什么事？”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乐童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上那本漫画书的封面，问：“北城漫展，去不去？”

漫画书是去年她们去宜城漫展上买的，封面是画手自己画的，一颗参天的梧桐树，树下躺着一对小憩的情侣。

绿树，金阳，粉裙子，白衬衫。

当时那个画手只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一年时间，这本漫画所达到的成绩已经远超过去。

尹则灵想成为一个画手，这次京都北城的漫展挺重要的。

尹则灵也知道，但她也清楚事实，语气有点沮丧地说：“大概率，去不了。”

乐童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她以为尹则灵一定会去的。

“怎么了，漫展都在周末啊，周六去不了，周末去嘛。”

“就坐夜车，第二天上午到，然后和学校请个假，星期一上午回。”

尹则灵心道。

就刘丽娟现在管她的程度，周六坐夜车去北城，周日还给学校请假，请一晚上的假，简直是痴人说梦。

乐童还没相信，以为她是说着玩的。

“你真不去？”

尹则灵点点头。

乐童：“哦…好吧。”

搁在腿上的手机震了一次，她穿着浅色的牛仔裤，震感触得腿面细细密密的痒。

她翻开屏幕，上面绘着一句话。

【那我找你去了。】

整个高二，男生女生分车厢的时候是一起算的。不论班级，女生都在前几个车厢，男生在后面几个。所以，她和占易，中间隔了整整五个车厢。

他过来一趟，不仅要穿过好几个班，中途八成还会遇上在车厢头房休息的刘玉芬。

尹则灵有点急，她快速地按着键盘。

【不行。】

那边没有回应，她又加了个感叹号，嘴上也跟着说。

【不行！】

乐童也看了一眼手机，再过二十分钟就到十一点了，她打了个哈欠。

车厢走廊里，很安静，寥寥无几的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跟她们一样坐在窗边细声聊天。

车是明天早上六点到，五点半钟就都得起床清点人数，这样算，她们其实没几个小时可睡了。

乐童一个哈欠拖了老长，眼睛渗出泪水，语气有些倦怠地说：“我不行了，我要去睡觉了。”

乐童和尹则灵是对床，都睡在下铺。

乐童：“你睡不睡啊？”

对面那个人，已读消息，却未回复。

尹则灵看着没有尽头的车厢走廊，据她对占易的了解，他估计不会理会她的拒绝。

她无奈地笑。

怎么跟僵尸片一样。

有种不祥的预感。

乐童顺着尹则灵望眼欲穿的眼神，望去悠长的车厢走廊，地板灰白，壁面泛黄，大半夜的，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说：“小灵，你不会真中邪了吧。”

尹则灵回神说：“你先去睡吧，我过一会儿睡。”

乐童遂回了房间，从背包里翻出洗漱用具，拿在手里去了车厢的卫生间。

尹则灵抠了几下手机侧边凸出的按键。

瞥一眼走廊，又收回目光。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

她想到小时候看的童话，《小王子》里的一段话。

“比如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

她始终觉得，占易走到她的生命里，就像烟花在夜幕中噼里啪啦的炸开，绚丽的色彩染亮了整个黑空，但只有那么几秒，就化作黑灰消失不见。

他们太年少。她看不到和他的未来，却仍然贪恋有他存在的时间。

手机震得她的指间发麻。

【来了】

她抬头。

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慢慢走到她面前。

车厢里的照明灯昏暗，他半张脸沉在阴影里，目光深邃，眉骨尾处微伏，瘦削又野性。

他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夜晚太安静。

尹则灵仰着脸，柔声说：“你来干嘛？”

他坐到了刚刚乐童坐的位置，腿很随性地张着。

左边衣领扎到了他的脸，他看着她的眼神没有挪动，用手随意把领子往旁边掀了一下。

“来看你。”

尹则灵：“不是天天都能看嘛。”

“还差这几个小时。”

占易扯了下嘴角。

还真差。

初中的时候错过的时间太多，多一分钟能和她在一起，他都不愿意错过。

“你几点睡？”占易没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尹则灵：“过一会儿吧。”

占易斜倚着椅背，左边的下颌线绷紧，灯光从上面往下散布，鸦羽似的睫毛在冷白的皮肤投下阴影，他的眼神莫名迷离。

“过一会儿是多久？”

沉寂的空气里，两个人之间有电流在互感。

她垂着闷声，重复一遍：“就过一会儿。”

卫生间外的信号灯由红色变成了绿色。

乐童在理着手上的杂物，牙刷，洗脸巾，不期然，一个抬头。

脚步呆滞在了占易身后。

尹则灵冲着她很小弧度地摆了摆手。

乐童快速走过他们身边，飘出一句：“你们聊，我先睡觉了。”

就快速进了房间，还暖心地拉上了车帘子。

房间里传来不小的八卦声，完全没有避讳着坐在外头的两位当事人。

“我靠，真的来了。”

“好羡慕啊，我要也有这种男朋友就好了。”

“要不要把房间让给他们，我们去隔壁睡，啊？啊？怎么样。”

“我操，我举双手赞成”

“嘻嘻嘻…”

一阵奸笑声，暧昧又猥琐。

尹则灵烧红了脸，心里毛毛躁躁的。

没一会儿，房间的帘子突然被拉开，陈曦月从上铺探出一张大脸，很殷勤地对着占易说：“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就在这睡吧，我和乐童挤一挤就行。”

尹则灵刚想开口阻止。

这怎么行，太胡来了。

占易很平淡地说：“行啊，我睡哪个床？”

他兀自站起来，无视了身后尹则灵满身的拒绝，抬手掀开帘子，往房间里去。

陈曦月指了指下铺两张床，一一介绍道：“那个是小灵的床，你就睡这吧。”

车厢房间很小，旁铺两张床隔的距离还没他小臂长。

他笑笑，直接半躺在了那张床铺上，吊儿郎当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尹则灵，尹同学…快进来啊。”

上铺的三个女生捂着嘴，埋在被窝发了疯似的憋笑。

尹则灵急得团团转。

像被人骗进青楼又绕不出去的良家公子。

“快点，一会儿灯熄了。”

列车准时准点十二点钟熄灯，只留车厢连接处卫生间外的照明灯。

她踌躇着，喃道：“熄灯了我就回去。”

占易没吭声，他脱了上衣外套，只留一件纯黑的短袖，有些贴身，他上半身的肌肉轮廓清晰可见，紧实富有力量感。

上铺的某个女生偷偷看了一眼，暗道一声：“操，身材好好。”

他懒懒地躺着，像睡着一样真眯起了眼睛。

外面的灯熄了。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只剩车窗外瞬然而过的路灯，断断续续的，半明半寐。

她悄摸摸地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没动，多半是已经睡着了。

她半跪在床上，放心地解了兔绒毛的围巾，从领口一路拉下拉链，脱下了厚重大外套，露出里面纯白柔软的白毛衣。

她不知道的是，在黑暗中，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占易的眼中。

他一直在看她。

解下围巾后，细白的脖颈。

脱了外套后，褪下的衣服拉扯到毛衣领口，露出肩颈一截曼妙的弧线，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泛着玉色的光泽，引得人禁不住想用手去抚摸，是怎样的冰肌玉度。

占易咽了下喉咙，声音敞亮。

她却没在意，以为是陈曦月的动静。

下铺到上铺之间的直线距离短，她压着脑袋，慢慢睡下。

很疲劳的一天，她们坐了两小时的大巴车到火车站，又检票又集合，到晚上十点才上车。

没几分钟，她就安然进入了梦乡。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就躺在离他不过一尺的距离，他根本忍不住。

他近乎痴迷地伸出手臂，手悬浮在她的脸前，描摹着她的轮廓，从眉目，眼睛到鼻梁。

呼吸越来越重，他抚上她微张的嘴唇，拇指往里走，有湿腻的水气。

她不舒服，动了动脸，粉嫩的小舌意外地碰触到了他的指尖。

不可想象的湿软。

几乎是瞬间。他有了反应。

理智和欲念疯狂地拉扯着他的神经，他压抑着自己收回了手，起身独自去了卫生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