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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双生天庭志

  • 作者:此中仙
  • 类型:武侠仙侠
  • 更新时间:09-20 00:39:12
  • 完书字数:11760

嫣儿和箨儿自喜及时赶回,正欲踏入清辉阁参加暮修,突然觉得眼前一阵银光夺目,夏玉金鸣。不等两个孩童躲避,已然和在此等候多时的常夫人撞了个满怀。

“娘亲。。。。。。您,您怎有此雅兴前来督学。。。。。。”嫣儿努力捋顺了舌头,目光却不敢相迎。

常夫人生得一副标准的月神后人相貌。素练清冷,不怒自威,目下无尘。前襟绣满了月印银丝,腰封的银珠寒光逼人。“你们两个,可知有错?”

嫣儿怯生生地答道,“娘亲,嫣儿。。。。。。今日的经史都背完了,不知。。。。。。是哪里。。。。。。”

不等嫣儿说完,常夫人已经挥袖亮出仙器“如练珠”。只见这珍珠通体透亮,闪现出嫣儿箨儿偷偷逃课的一幕幕,瞬时让嫣儿和箨儿大惊失色。

常夫人收了如练,呵斥道,“你们两个,自作聪明!以为收了银蟾这传信仙器就能瞒天过海?不知道这银蟾本生在含烟湖底,有着千年水性么?”

嫣儿和箨儿面面相觑,不敢作答。嫣儿懊恼地暗叹着:哎呀,哥哥这个呆子。只道这银蟾在陆地上于自身竹系相通,却忘了它还能潜入湖底,通水系。献宝一样送我这劳什子,实则相当于给我安了个实时定位,就怕娘亲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儿!

箨儿见嫣儿不敢回话,习惯性地上前一步,谦恭道,“娘亲,嫣儿年纪还小,都是箨儿对妹妹管教不严,坏了规矩。请娘亲责罚箨儿吧!”

常夫人怒道,“又想护着她!我问你:私离仙界、伤及子民、擅用仙法,哪一条不是文氏家训里最重的过错,哪一条你替她担得起?”

嫣儿在哥哥身后小声道,“我是归了仙界才使的仙法,按照家训不算犯禁吧。。。。。。”

常夫人厉声喝道,“还敢顶嘴?”说着便扬起手来。

嫣儿吓得躲到箨儿身后,箨儿也慌忙护着嫣儿。嫣儿退却了几步,只听得一声沉稳却如沐春风的声音道,“好了好了,平安回来便好。”

嫣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知道是爹爹来了,泪水夺眶而出,转过身来一把抱住爹爹,“爹爹!”

隐元君文昊天身高九尺,身形颀长,凤表龙姿。身为东境之主,不仅笔走龙蛇统御天庭宗史,还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平日温润如玉,处变不惊,唯独是极宠爱女嫣儿。

嫣儿出生惊蛰之时,乍暖还寒,白萍洲的百花未到绽放时节。呱呱坠地时,嫣儿对着父母莞尔一笑。少顷,白萍洲境内一夜之间百花齐放,万物复苏。东南圣境的白萍洲和百花深处都当这孩子是应天而生,于是隐元君给她取名:文其嫣。嫣然才一笑,蓦地万花开。这孩子自小就不爱哭闹,见了谁都浅笑盈盈。到了垂髫之年,就已生得俊俏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既有着隐元君的和风煦日,又有着常夫人的傲骨凝霜。

对着这样的女儿,隐元君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嫣儿如有半点不如意,必心急如焚,变着法子地哄女儿开心。知道常夫人向来管教严厉,当面不曾冲撞,私下却总是万般护短。这一切,身为哥哥的箨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每每也是有样学样,护着妹妹。

此番见着爱女哭得梨花带雨,隐元君一早慌了神,弯下腰去把嫣儿抱起来,安慰道,“好了好了,娘亲也是为着你们好。嫣儿快不哭了。”

常夫人经历此种情形早已不下百遍,嗔怒道,“你们父子俩就惯着她吧!非得哪天闯下祸端,到时候看你们父子俩怎么收拾!”

嫣儿哽咽道,“这四域之内,哪里还有爹爹和哥哥不能收拾之事?”偷偷瞄见母亲缓了怒气,嫣儿隐隐带笑道,“何况,爹爹和哥哥,不是也一直宠着娘亲么。。。。。。”

隐元君忙接住话茬帮女儿解围,“那是自然。只要爹爹和你哥哥还在一天,必定是不能让你和你娘亲受半分委屈的。”

常夫人稍稍消了气,转手将如练珠交予隐元君,道,“别只顾着宠嫣儿。你先看看他俩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隐元君抬手从如练上掠过,画面如风啸划过。隐元君渐渐收了笑容,和常夫人对望了一眼。“嫣儿、箨儿。明日密修将启,今日的暮修暂停倒也无妨。随我和娘亲回广泽殿修行吧。”

嫣儿和箨儿随隐元君和常夫人回到父母大人居住的广泽殿。广泽殿背倚万丈黟山,坐望澔渺含烟湖,水面烟雾聚拢时,仿佛漂浮于云海之上。隐元君将两个孩子带入书房,语重心长道,“嫣儿,箨儿,知道爹爹为何带你们来广泽殿么?”

嫣儿极少见到父亲这般严肃地和自己说话,心中忐忑起来,颤巍巍道,“料想爹爹从如练中阅我二人今日作为,和娘亲一样,也觉得嫣儿确是罪责难逃。。。。。。”

隐元君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和你娘是打算在下月庭考之后再和你俩交代这些的,怕提前点拨左右了你们的选修主张。今日你们遇上这一出,也算是天意为之,索性就告诉你们吧。”

言罢隐元君摊开左掌,瞬间一部卷宗跃然掌上。隐元君将卷宗摆在嫣儿和箨儿面前的书案上。

两人凑近了一看,不约而同道,“《天庭志》!”隐元君微微点头,轻抬二指,只见那卷宗自动翻起页来,片刻后又自行停下。“你们再看看!”

二人望去,正是上古篇第十章:同辉之乱。箨儿疑惑道,“这不是今天我和嫣儿在晴雨楼听的折子么?嫣儿就是听不得那老儿篡改了这章才动起手来的。”

隐元君幽幽道,“我都看见了。现在,你俩好好读读面前这章。”

嫣儿不屑地凑近了,“爹爹,这章我们早就烂熟于心,还读它作甚?”

已经开始阅读的箨儿扯了扯嫣儿的衣袖,嫣儿低下头,突然睁大了眼睛,惊叫起来,“爹爹!这不是今日那不言老儿的版本么?你这么快就查没了这篡改的版本?”

隐元君摊开右掌,只见又一本《天庭志》浮于掌上,自动也翻到了同一页。隐元君神色严肃地说,“你们再看看,这个,是你们平日读的版本吧。”

嫣儿快速扫去,答道,“不错。这才是我和箨儿一直研读的版本啊!爹爹你可得尽早没收了凡间那些自行篡改的歪门邪道。”

隐元君看了常夫人一眼道,“这正是我和你娘想要告诉你的。你们今天真的是错怪了那说书先生。这两本《天庭志》皆是出自我文氏一门。”

嫣儿和箨儿瞬时嗔目结舌。一向沉稳的箨儿都耐不住性子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两部相去千里的《天庭志》?”

嫣儿更是急不可待,“难道爹爹和娘亲是想说,我们从小研习的都是错误的记载,那本歪理邪说才是正解?”

隐元君笑道,“莫要慌张!你们从小研习的确是正本。只是你们研习的版本是给仙界众生的。而那说书老儿手中的是下放给凡间百姓的版本罢了。”

箨儿道,“什么?爹爹,您这可是让箨儿更加糊涂了。为何我们要修订两个版本的典籍?”

隐元君幽幽道,“你们今天也看到了。你们两个,不过黄口年纪,亦没有提前撒下银两预订那主桌的听书位置。为何那晴雨楼店老板会亲自相迎,还破例给你们安排了主桌?”

箨儿抢答道,“这还不简单?萍城上下,试问几人能如我和嫣儿这般打扮?他自然当我们是世家子弟。”

隐元君微微点头,又问,“你们动手伤人,还砸坏了殿中摆设。店主人明明是打定了主意对你们不能轻饶的,如何就改了口吻,恭送你们离开?”

嫣儿答道,“那还不是因为被我们打怕了!再说了,我可是赔上了娘亲送我的一对坠子,那掌柜今日可是赚到了。”

隐元君笑道,“不错!权、势、利。古往今来,凡间众生有几人不被这三样蒙蔽了心眼,变换了言行。”

隐元君踱了两步,“我再问你们。席间听书那些人,都是在什么桥段上最为欢喜?”

嫣儿鄙夷道,“还能是什么?南疆女子伤心旧俗,日月之盟破裂,嫦娥弃夫奔月。想起来我都气不打一处来。”

隐元君摸了摸嫣儿的头,“这些在你们看来离经叛道、幸灾乐祸之事,确是这凡间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所谓以己度人,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忧他人之之忧?他们现在这个版本,既彰显了天庭权势不容挑战,又证实了顺天者匡扶天下,逆天者必遭反噬,恩威并施,不是更能助凡人修君子之为,守天常之道么?”

嫣儿不服道,“可当年明明是帝俊存心报复。若不是月神服下仙丹,与日神合力触发同辉这最强法力,抢回日月符,天庭早就落入帝俊之手。日月双神紧守日月之盟,身负重伤依然鏖战,直至日神被帝俊安插的细作逄蒙击中。日神自知命不久矣,嘱咐遗志,月神才含泪吸取了日神仙丹,双璧齐发结果了帝俊。可这双丹激发的百倍法力也耗尽了月神仙力,只得被送上广寒以续仙命。这明明是巾帼壮举,如何就要担上不忠不孝,毁约弃盟的恶名?这对月神一族又如何公平?”

常夫人黯然道,“作为月神后人,其中的道理怎能不晓?上古至今,有几位上仙能如月神般驾驭日月同辉双璧齐发?这样的巾帼英雄又怎会在意凡间那些身后之名。她只求问心无愧,不辱月神定天下、守安和的天职。”

隐元君叹息道,“你们今天在晴雨楼也看到了,凡间众生尚不能接受这四海祥和皆由一个女子拯救苍生的事实。这些在世人看来,当是男人之责。不然他们也不会笃信‘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常夫人动情道,“聊以安慰的是,当年文氏先祖伏羲身还是为月神留了一笔,在凡间版本里将祭祀用的月团记录为月神所创。这样人间每到中秋团圆之时,众生赏月之时,依旧念着广寒宫里与玉兔为伴的月神。也算是不忘她当年的付出了。”

嫣儿委屈道,“当初女娲娘娘造人之时,无论男女,哪个不是泥巴和了水而成?为何总是要女子陪衬牺牲?何况追溯天庭过往,多少仙家又真的逃得开权、势、利这些世俗之心呢?既然仙家可以抑恶扬善延续至今,怎就断定凡间之人无法明辨是非,接受四海之内,万物平等,贤者居位,人不可夺,天不可废呢?”

隐元君叹道,“这何尝不是我和你娘的心愿呢?我们文氏一族与你娘的月神一族,鉴证了太多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上古之时,妖魔鬼道猖獗,民不聊生。日月双神乃是应天而出,辅佐仙界除妖伏魔、将这些鬼祟永镇冥罗之间。本以为自此便永世太平,各司其职。又怎能料到仙界自己出现同辉之乱的事端来。当年只当是凡人才有的世俗流弊、妖魔才有的包藏祸心竟一一反噬仙界。这四海之内,天下和睦之愿实在是骐骥千里,非一日之功。只能期待你和箨儿这辈,亦或你们的子孙去了却了。今日你们在萍城遇上的那些看客,皆是世家子弟,已经是当下见识最高的一群。他们尚不能秉承此心,试想要这天下平民百姓皆能参透这些道理,岂不是难上加难?”

常夫人满怀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娘亲平日对你们严厉,乃是深知,身在典史官家,看似手无寸铁,唯有手中点墨。然秉笔直书乃是涉及万世传承、四海太平之重任。文氏下一代的执笔之人,要记得这杆笔的重量。”

嫣儿和箨儿两忙点头道,“孩儿谨记娘亲教诲。”

隐元君收起案上的两部《天庭志》道,“这些你们谨记便好,不足与外人道也。”

嫣儿和箨儿连声应和。

隐元君把两个孩子抱到膝上,温和道,“下月的庭考乃是天庭一年一度的盛事。仙界女子满七岁,男子满十岁便要前去接受考核,定下未来的仙修方向。选修后每两年复核一次,三轮复核后便要随指定仙尊开始试执仙命,直至仙尊认可上报天帝,正式担起仙职。爹爹知道,平日里嫣儿虽不如箨儿勤勉,对典籍的了解却和箨儿不相上下,且能善用器物还原书中仙器仙法;而箨儿喜爱在竹林习乐,总想早日习承‘铁笔心法’。然按照传统,箨儿当承修史,嫣儿当承歌舞音律。希望你俩在了解了一番原委后,更能明白文氏家训为何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庭考之日,爹爹和娘亲还是希望你们各归正位。心中癖好,日后当作闲暇消遣便好。”

嫣儿嘟起了嘴,“可是爹爹,您知道我平日最痛苦的便是被娘亲逼着跳着月下舞和做女红。你女儿我明明有研制上等仙器仙法之能,愣是要被逼去莺歌燕舞,博人一笑,实为煮鹤焚琴啊。”

箨儿也应和着,“我也是。听说勒霞峰和八千云月的几位同修都已经能切磋武艺了,我还是停留在纸上谈兵。这样下去,到四海战神之际,我拿什么和各域比拼?岂不是给白萍洲丢脸?”

隐元君起身道,“你们的心思爹爹都知道。同辉之乱后,为了防止一家独大,天帝将仙力和权限分置四域。看起来我东境和南疆仙法皆是防御补给为本,不似西域和北境主攻凌厉。然攻守素来都是相对的。欲攻必能守。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

嫣儿和箨儿若有所思地看着隐元君。常夫人补道,“箨儿,你只当这铁笔心诀是初级仙法。你可知当年月神封住帝俊的仙脉所用的斗转星移便源于此。月神唤来铁骨荆棘护在身前令帝俊不得近身。为了突破这防护,帝俊援引洪荒,全力冲撞上来,岂料月神忽地斗转星移卸了荆棘之力,让帝俊直接失重撞入铁骨荆棘之中,震住了仙脉。”

箨儿惊叹道,“我倒是在《天庭志》里读过这段,只是不曾想到斗转星移竟是源自铁笔心法!”

常夫人又道,“嫣儿你还没有翻阅《月道》吧。如今天下太平,这月下舞和女红看来只是些闺阁消遣。但你可知这月下舞乃是瞬移术的基本步法,又可知娘亲教你反复练习的女红针脚乃是素练银针的基本手法?”

嫣儿惊喜道,“我的确还未曾参读《月道》,当它竟是些针法和舞曲摘抄呢。今日若不是娘亲提点,嫣儿真是要错付其中玄妙啊。”

常夫人笑道,“读而不思视为枉然。这天下学问技法无一是无用的,重在由此及彼,融会贯通,就看这读书之人能参悟多少了。”

嫣儿和箨儿相视一笑。箨儿问道,“那箨儿的铁笔心诀究竟要修炼多久才能将这斗转星移用到月神的级别呀?”

隐元君看出了箨儿的心思,大笑一声,道,“儿有大志为父甚为宽心。只是这修为全看个人天资和后天努力。反正你在庭考上是用不上了。”

箨儿听后撇了撇嘴,“那到四海战神比试之时呢?”

隐元君笑道,“那就要看你的修为和勤勉程度了。你且将此立为随后修行的目标吧。”

嫣儿也追了句,“哎呀,嫣儿听得心里痒痒,等不及去研读《月道》全本了。”

常夫人瞪了她一眼到,“临时可抱不到佛脚。”说着将两个孩子拉着站起来,“你们俩今夜还是先随为母用了晚膳,好生歇息。明日起切莫再怠慢了修习之事。”

嫣儿揉了揉肚子,“娘亲您还真别说,刚才这一段大喜大悲,嫣儿还真的是饿了。”

箨儿一脸嫌弃道,“早前在晴雨楼,就你吃得最多。这么快就又饿了啊!这等食量,我看将来哪个仙官敢娶了你!”

嫣儿不悦道,“谁说我要嫁人了啊!我就一直呆在这白萍洲,陪着爹爹和娘亲。倒是你口舌如此恶毒,我看将来哪家的仙子敢嫁给你!”

“文其嫣!”箨儿那头也气得跳脚。

隐元君乐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先填饱肚子再继续角口吧。”

常夫人笑着解了入书房时设的“非礼勿听”咒,柔荑细指轻摆了两下,打开了书房的门。“抱月、莲风,开席吧。”

“是,夫人!”一对身着湘妃色短衣,束着圆发髻的侍女低头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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