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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巡天司十三院天组临时负责人，海燕。”海燕介绍着自己，“巡天司隶属于天庭，负责斩妖伏魔，驱邪捉鬼，维护九阴秩序，专管世间不平。”

“巡天司？天庭？”老妇反复念叨着着，“你们是……天上的仙人？”

“是”

“天上的仙人，能管山上的仙人吗？”老妇问道

“……”

林晓天看向海燕，他加入巡天司后，其实一直有个疑惑。

之前在巨鲸帮的任务，杀人，夺宝，脱身，在林晓天看来有些像是特工。事后没被巨鲸帮报复或追究，其一是巡天司有天庭等大势力做靠山，其二是海燕是巨鲸帮三当家之女，她杀的人也就只能算了，其三也是俞千山确实坠魔，但这个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重要。

现在他已知晓，巡天司只是几大势力联合建立的，一个职能有些接近于检察的机构，但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法律，巡天司既没有明确的执法权，也没有明确的制度依据，巡天司究竟能管些什么，能管到何种程度，又该怎么管，都是未知的。

老妇的问题林晓天也很想知道答案。因为在这，没有任何说假话的必要，无需冠冕堂皇的套话，也无需不着边际的承诺，在这，会有一个真实的答案。

因为在这里，只是一个破败的村子，只是一个驼背的老妇，只是一群眼眶中空无一物的凡人。

“不能。”海燕道。

天上的仙人，不能管山上的仙人，残酷，直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真实的答案让林晓天也感到绝望，即使他并没有身处其中，只是个旁观者。

“但看不惯的，可以杀。”海燕又道，依然的残酷，直接，却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可以’代表视情况而定，代表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也代表了一切皆有可能。

林晓天想到了俞千山在他面前被拍碎的脑袋，也想到了当时候君虎和海燕都看着自己时自己问的那句话，以及海燕给出的回答。

老妇开始缓缓讲述他们的过往“大约从三十多年前开始，山上的仙人们突然下来，要每个村子都交上一百只眼睛。我们便可老的先来，每人出一只，凑了一百只交了上去，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谁料，第二年，仙人们又来了，没办法，我们继续凑，老的没了，便是年轻的，年轻的没了，便是妇人，再之后，便是这些孩童。十年前，仙人立下规矩，孩子长到十岁，仙人便会来取目。”

“那你们为何不逃？”林晓天问道，他已经明白，为何男人们都不见了。

“黄风镇有仙人值守，他们能目窥千里，仙人在天上飞，怎么跑得掉。这附近几十个村子，听说跑的人最后都被抓回来，直接挖了眼睛去山里挖矿，现在已经没人敢逃了，若是在这老实生活，仙人会每月按人头赏些银钱，用作生活。”

观星阁的修士以炼目为主，他们如果用灵目监视这些凡人，确实无从逃跑。林晓天暗自思索，对于这些凡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认命，在黑暗中度过余生。

“阿花，阿乐，你们在哪？”突然，洞口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洞口跌跌撞撞的爬出，他的双眼缠着一层麻布，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两手向前摸索着，眼看就要再次摔倒，没人出手，他只是个小瞎子，摔倒在爬起来就好。

小花袄跑过去，将他扶住，“阿哥，你怎么出来了？”

“阿花？阿乐呢？你们俩怎么跑出来了，你们不能出来，你们得藏在地窖里，要是被仙人老爷看到，眼睛也要被挖走了。”盲眼少年抓着小花袄，焦急的说。

“阿哥，仙人姐姐还给了我糖，你尝尝。”小花袄将一块糖递到少年嘴边。

少年挥手将糖打掉，焦急的道“仙人？仙人来了？快和我回去，快和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地下太黑了，也很冷，我不想回地下。”小花袄和少年撕扯着。

撕扯中，少年蒙眼的布条滑落，眼眶中粉红色的嫩肉泛着点点血丝。

“你不回去，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阿乐，小明，大嘴……”少年吼道。

小花袄不再挣扎，在她的带领下，一群孩童们，从黑漆漆的洞口爬了下去。

呼——滋滋。

大铜壶烧了太久，一些沸水溢出，滴在薪柴之上，激起了一团水汽，火，反而烧的更旺了。

老妇拿起舀子，又盛一瓢凉水倒入其中。

“上仙们，情况就是这样。我不知道山上的仙人要我们的眼睛做什么，我们也就这样了。”老妇从洞口里一阵摸索，又摸出来几个碗。

她冲洗后又盛了几碗茶递到众人面前。“过几天，我打算弄些泥，把那两个小窗子也堵上。”

林晓天进房间时就注意到那两个小窗，靠着那两个小窗子投进来的光线，屋内才能勉强视物，现在他才发现，那两个小窗原本应该没有那么小，是后来被黄泥逐渐封住的。

“小妮子怕黑，只能慢慢习惯黑暗，假若，他们未曾见过光明，那就好了。”

那就好了？林晓天微愣，随后明白老妇的意思，如果他们生下来就是瞎的，也就能于黑暗中安心的生活。

比绝望更绝望的，便是见过希望。

林晓天与众人离开大李村，重新上了巨龟壳。

“还去一下个吗？”李世仁问道。

“都是这样的吗？”姬雪灵问道。

“基本都是这样，昨天我们去了十几个村子。”李世仁看向海燕。

“去吧，我昨晚包了十几包糖，你们也一起，发一发。”

……

月上枝头，众人才返回大船，去了十几个村子，林晓天感觉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修仙世界就是这样，在仙人眼中，凡人只是蝼蚁，碾死也就碾死了，更何况观星阁只是要眼睛，甚至还给了钱，也算是有些大仙门的担当。

如果在原本的世界，观星阁是最大恶极，但在这里，站在仙人的角度，也就是有点过份的程度吧，甚至巡天司也不是为了这些凡人而来，他们来观星阁是因为仙人接连自杀之事。

林晓天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海燕带他们来看这些的目的，收集人眼是观星阁整个仙门的做法，就算它不是八大势力，堂堂一个大仙门，也不是巡天司十三院所能改变的。

“各位，今天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开始正式查案。”海燕没有多说什么。

但林晓天向来是有问题就问，疑惑不能隔夜。

“海燕，我想知道，你带我们去看这些村子的目的是什么。”林晓天问道，他相信，大家都有同样的疑问。

“我是想让大家能统一思想，有的人，对于案子的想法和我不同。”海燕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我的眼睛能看到许多你们看不到的东西，我认为我是对的。”

“你认为仙人自杀案是这些被挖了眼的凡人做的？”李世仁问道。

李世仁的思路林晓天知道，他倾向于是自杀，海燕说的‘想法和她不同’指的可能就是他。

“这些凡人不是，但他们有亲人，眼睛还在的亲人，他们对观星阁有极大的仇恨。”

“是有仇恨，但仇恨能让人以凡弑仙？”李世仁反问。

“有何不可？凡人，也能修仙。”海燕对着李世仁道，她的目光扫过林晓天，在心中补充道，“甚至推翻天庭。”